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在中共高级领导干部里有两位红四方面军的代表人物:军界里的徐向前与政界里的李先念。“先念生前也说过很多次,‘为什么我一直没倒,就因为毛主席把我作为红四方面军的代表人物”’。在李先念身边工作多年的朱玉向记者回忆。
徐向前与李先念,其实也是从西路军惨烈斗争中走过来的两位幸运者,“说他们是生死之交,一点也不夸张”。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前政委李而炳少将曾在徐向前元帅身边工作过13年。谈起两位老革命家的友情,他感慨万分。“先念同志一辈子视徐帅为老师和老领导,对他特别尊重。”李而炳说。几十年,都是李先念过来看徐帅。徐帅年纪大了之后,说话声音有些低,加之山西口音很重,有时李先念听不清楚,指着李而炳:“给我翻译翻译!”
“我接触的徐帅,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心胸宽广,淡泊名利,当了元帅,他觉得是党和人民给了他很高的荣誉,受之有愧。而这么多年,我也很深刻地体会到一点:红四方面军以及西路军的历史,一直是徐帅心中的一个结。”
李而炳说,陈锡联、秦基伟、洪学智、陈再道等,很多红四方面军的老干部会常来看望徐帅,彼此间从来不谈西路军的事。“徐帅为了顾全大局,很多年都闭口不谈这些事,红四方面军的一些老将士可能对他多少有些怨气,觉得他不出面替他们说话。但是,没有办法,时机也不成熟。”李而炳说。
1979年,中央军委决定为每个元帅写一部传记。此事报告给徐帅时,他表示反对,他说,还是留给后人做结论吧。“因为我年纪比较小,说话不拘束,我急了:‘您老说让后人做结论,您作为当事人都不把话留下,怎么让后人研究?您也许不能指望别人同意您的观点,但是您可以把事实陈述出来。”徐帅听后,沉默不语。李而炳知道自己的一番话打动了老帅。
随后,朱玉、李而炳等人参与的传记工作组为徐向前的传记定下了主调:只陈述历史,不做评价,无论是对张国焘、红四方面军,还是西路军问题。徐向前的回忆录《历史的回顾》由此也为后人研究这段历史提供了特别珍贵的材料。
李而炳回忆,在讲述西路军历程时,徐帅一如既往地平静,关键环节讲得很清楚。不过,“有时他也会有愧疚之情,他经常说,我当时不走(注:指与陈昌浩返回延安汇报情况),跟大家死活都在一起就好了”。
1937年,在得知西路军完全失败后,中共中央立即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从3月27日起集中5天批判张国焘路线。毛泽东在会上说:“……左路军和右路军的时候,叶剑英把秘密命令偷来给我们看,我们便不得不单独北上了。因为这电报上说:‘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以后,中共党史一直沿用张国焘有“密电”给陈昌浩、徐向前,要“武力解决之”。
1982年徐向前郑重地对中央党史研究室的同志们说:“1935年9月接到张国焘要我们南下的电报后,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同意南下。至于张国焘是否发过要‘武力解决中央’的电报,我负责任地对你们说,我是没有看到过的。毛主席在延安时讲过张国焘的危害,至于怎样危害,我们也不好问。我们执行过张国焘的路线,我们也不便怎么说。”
西路军甚至红四方面军的很多干部后来长期笼罩在“张国焘路线”的阴影下。即便是徐向前本人,在西路军之后也经历了一段很微妙的“考察期”。抗战初期,黄埔一期毕业的徐向前在129师当了一段副师长后,又被派到冀南搞平原游击战争;一年后,又奉命赴山东,任国民革命军第18集团军第1纵队司令员,相继在两地打开了抗日局面。“直到这时候,中央北方局才有一个电报,说‘徐向前是可以信任的’。”
回到延安后,李先念连降六级,由军政委成了营教导员,最终还是因为毛泽东的干涉而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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