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历来是隐者的行止,如今仍有千人在个中修行。我去拜望了一位,他已经在山洞里住了五年。对我的到来,他既不拒绝也不热情,无视着,如同我是草丛里走过的小兽,或是风吹过来的一缕云彩。
他坐在洞口一动不动,眼看着远方,远方是错落无序的群峰。我说:“师父是看夕照吗?”
他说:“不,我在看河。”
我说:“河在沟底呀,你在峰头上看?”
他说:“河就在峰头上流过。”
他的话让我大为惊讶,我回城后就画了一幅画。我往往写一部长篇小说,为了给本身鼓劲,就要在书房里挂上为新小说写的书画条幅。此次我画的是《过江山图》,水流不再在群山众沟间千回百转,而是无数的山头上有了一条澎湃的河。
他是在秦岭,我曾经去探望一位白叟。这位白叟是我一个熟人的亲戚,熟人给我多次介绍,这位白叟是他们那条峪里六七个村寨中最有威望的,几十年来无论哪个村寨有红白事,他都被请去做执事。尽量现在年事已高,腿脚未便,但谁家和邻人闹了矛盾,哪家兄弟们分居,照样用滑竿抬了他去主持。
我见到了白叟,问他为何如斯年高德劭,他说:“我只是说些合理话罢了。”
再问他如何才能把话说得合理,他说:“没有私心、私见,你尽量错了,也错不到哪儿去。”
我认了这位白叟为我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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