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惊鸿一瞥,今后在我心中开出倾世斑斓花朵。
我愿舍弃这光影幻作的城国,只想偏安一隅,携你一人渡尘凡。
今生,他说不负,她说定随。
浊世中,他们携了手不肯分隔。为她,他不置妃嫔,偌大的后宫只她一个妻;为他,她和家属撇了干系,与他共赴碧落鬼域。
他叫元钦,西魏傀儡天子。她叫云英,宇文泰之女。
大统元年,上将军宇文泰辅立北魏宗室元宝炬为帝,史称西魏,11岁的皇宗子元钦被立为太子。
那是个娟秀的少年,稠密的头发早早地绾成了髻,双陌生辉,带着些许皇家后辈没有的淡泊亲和。他爱好独坐树荫下,看着从树上掉落上去的朵朵白花。他的心坎徘徊又充实。他昂首望天,心中已经是辛酸万分,可那积储于眼眶里的泪水却强硬地不愿落下。
这时候,她来了。
她是随宇文泰一路来的。宇文泰牵着她的手,眼里露着鲜见的慈父温顺。他带她离开了元钦眼前,说:“这是小女云英,来和殿下做伴。”
元钦起家,不甘心地向这个本应是他臣子的人行了礼。云英见状,也忙恭谨地向他行礼。原是毫不愿与宇文家的人有任何扳连的,但是现在,他的眼眸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她。她其实不像权倾朝野的将门女儿,却更似温顺恬静的南朝闺秀。元钦对他淡淡一笑,她亦展颜于他。
一眼万年,情定三生。是爱,仍是劫?是缘,仍是孽?蕊花开遍,就算终要寥落成泥,被碾成灰,可究竟,已经芬芳满园,经日不停。
大统六年,16岁的元钦在宇文泰的一手摆设下迎娶了云英。
原是一场政治婚姻,却玉成了一对两小无猜的爱侣。
傍晚日落,他们共倚旧阑,执手绝对,纵无一语,亦有万万情思穿过胸膛。当时,他忘怀了环绕于心的忌惮与不安,而她,也仿佛将出阁前父亲的轻咛丢在了一边:“云英,你要成为阿父的一双眼。”
堂堂建国将军,万人之上的宇文泰,怎会甘愿将他视若令嫒的长女嫁与如许一个傀儡?以是,他经心培育云英,亲身督教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每天出完工才貌双全的绝世男子,宇文泰称心满意,似在观赏一件经心砥砺的艺术品。他是称雄一世的枭雄,他的意从无人敢拂,包含他的女儿。因而,他将她送去元钦身旁,只为要她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这是个完美无缺的筹划。只惋惜,此次,他失算了。
她牵动着的不但是他的身,更是他的心。她本想披一席坚固的盔甲于身,用冰凉回应他热闹的拥抱。她积极过,挣扎过,却毕竟失利了。由于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洞明统统后,却仍旧望向她的挚诚眼神。
她只是个仁慈的男子,有着等闲就可以被感动的柔肠。他与她共抚瑶琴,共吟诗章。他捧一盏清酒于她,她轻抿一口,没有直冲喉头的浓郁,只要淡而醇香的滋味。他与她并肩坐着,用极陡峭的语气聊天。他们经常如许,一谈一日,一谈一宿。
半夜梦回,他错愕起家,像受了吓的小鹿般抓着她的臂膀道:“云英,莫要离我而去。”霎时间,泪水铺满了她的脸颊,她轻抚他的脊背,柔声抚慰道:“情深完竣,地久天长。我们配合许下的愿,你可曾健忘?”他昂首,眼中亦是昏黄一片。
几番考虑,几度挣扎,她终究不再躲避。若与他相知相爱是运气,她愿虔敬承受,且永不懊悔。以是,不管往后运气如何对她,她都不怨、不愠、不伤。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工夫荏苒,弹指十年过。
那日,云英穿戴凤袍,站在一身衮冕的元钦身边。他的手紧握着她的,他的手心如斯暖和,像东边的第一缕阳光般给她爱与力气。
那是他的登位大典,他终成了御宇全国的王。云英轻舒了一口吻,可当她瞥见阶下的父亲时,身子却不由轻颤了一下。她从父亲的脸上读到了绝望与讽刺,那是对变节者才有的神气。有一刹时的无措,又有一刹时的惶然,可很快,又归于豁然。
心有不甘的宇文泰冷冷一笑,心中暗流澎湃。几往后,他就带着几近欺压的腔调说要为天子选妃。从古到今,哪一个天子不是温香软玉抱满怀?三宫六院,岂止有72妃?但是元钦身旁,却一直只要云英一个。当太子时不纳侧妃,现在登位称了帝,亦连一个小小的御女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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