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沙漠是下雨最少的地方,我国大西北被沙漠所包围的敦煌盆地也不例外,在那里水比油贵。可是,1979年就在如此缺水的敦煌县居然闹了一场大水灾,仅县城一地就毁房四千多间,受灾人达七千余人,公路交通中断,总共经济损失约达三千多万元,要说是奇闻,还真是毫无夸张之意。炎夏,一进敦煌县就好似跌人一个巨大的烤箱,空气烫脸,热浪燃眉。这里太阳辐射的年总量,甚至比海南岛的辐射年总量还要高出许多。加上它地处盆地,不易散热,就最高气温而言,它是甘肃的第一大火炉,全国仅次于吐鲁番的第二大火炉,最高气温达摄氏四十四点一度。外地人到那里,恨不能把鼻孔都泡在水里,可是从哪来那么多的水呢?敦煌县年蒸发量为二千五百多毫米,而年降水量平均仅三十二毫米,通常大于四即为干燥地区,但这个地方的其干燥度为十八点九八,可谓超级干燥。有时只见电闪雷鸣,而雨尚未降到地面,就在空中蒸发掉了。以前这里的民房不仅墙壁,甚至屋顶都是泥土材料做成,由于少雨而不必担心被水冲坏。所以,两千多年前的土结构汉代长城、烽火台等,至今仍然挺立在那里。这里缺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闹水灾呢?
敦煌境内有条党河,源于祁连山的溶雪,全县绿洲上的生命皆仰仗于它,但河床在绝大多数时间是干涸的:为减少水的损牦,河水通过十条水泥渠道引进绿洲。当地遇旱,农民并不盼望云雾,因为雨水打不湿地皮,他们盼望火红的太阳,因为“真阳消尽阴山雪,颅刻飞来百道泉”。
1979年这里天气炎热,溶雪多,七月份党河上游的水库已经装得满满的了。这一年,印度洋西南季风异常,翻过青藏高原后,理当奔东南方向,不料它兵分一支开往祁连山,使敦煌一带雨水大增(年降雨量达一百零五点五毫米,是往年的三四倍),并且很集中,于是党河水库之水迅速越过警戒线。此时,按规定应立刻打开排洪闸放水,但是自水库修成以后,这里从未有过把水排到沙漠中浪费掉的历史,在人们的头脑中,水就是生命,每一滴水都意味着若干个叶绿素细胞或蛋白质分子,怎么能放掉呢?
科学的规章制度终于没能战胜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水终于没有放,而且越积越多,到了七月二十六日,水库终于决了坝,致使下游六个乡、二十一个村庄受灾,敦煌县城也成了一片汪洋,家具、衣物在沙漠中飘荡,没有被洪峰冲倒的泥土结构的民房,也在不到一昼夜时间内纷纷倒坍,化为一滩滩稀泥。幸亏在洪峰来临前县城居民已纷纷逃离,另外,圣明祖宗们远见先知,把敦煌的文化古籍都安排在较高的地方,才幸免于水劫。水灾在敦煌史上绝元仅有,在世界沙漠史上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了。
无独有偶,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被称为“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是一个一滴雨水不降的地方。这也是一种错误的推论。
经观测,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年降水量远远超出过去的低于十毫米的推测。在偏北的满西地区,1988年一年降水量达到八十四点九毫米;在沙漠中心的塔中地区。1989至1991年的平均降水量也达到二十六点四毫米,远远超过吐鲁番盆地的降水,也高于同纬度的沙漠外围地区。在最大日降水量上,满西和塔中也分别达到二十五点二毫米和十二点七毫米,达到中雨以上水平,而且还出现过半小时内降雨二十毫米的记录,更是成为暴雨了。在卫星云图上,我们多次观测到在沙漠中出现的大面积水迹,甚至由暴雨形成的临时性湖泊。这一奇特现象经新闻媒体报道后,在国内外都引起极大的轰动。人们很难想像,一次降水居然会在极度干旱的沙漠中形成暂时的湖泊。有人在想:塔克拉玛干会从沙漠中苏醒吗?
其实,广袤的塔克拉玛干是一个汇集各方水汽的地方,水汽在这里交汇、对流、碰撞,总要留下“买路钱”的,这也是沙漠腹地降水多于同纬度外围地区的重要原因。过去,人们总是将通过塔克拉玛干的水汽视做仅从西面、北面而来,只是一种过境,由于沙漠上升热气流烘托,很少有降雨条件。实际上,阿拉伯海、孟加拉湾的副热带暖湿云团也能越过青藏高原进人到塔克拉玛干上空。对沙漠雨迹的分析表明,有56%的降雨是南北系统性云系结合所致。这样。塔克拉玛干不是“旱极”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由于沙漠中热气流上升的顶托,一般毛毛细雨是下不来的,要下必定是豆点大的阵雨,在气象上称为对流性阵雨。曾有这样一句诗“雨打沙滩点点坑”,就形象记录了这种雨的特点,不下就不下,一下就在地上击打成坑。由于骤然成雨,下到地上一时难以渗下去,就出现了卫星照片上“沙漠湖泊”的奇观,这也是大漠一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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