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沉思齐点了点头。
马驰和牛禄是常走这段路的,自是知道哪里有村庄可以投宿,哪里有干净的店家可住,锦衣卫不比普通皂隶,他们两个虽然混了一辈子还是低等的,也比一般押解犯人的要强一些,带着沉思齐或者是急急赶路,或者是早早投宿,一路上谈天说地的,倒也快活。
吴怡他们几个坐着马车就在后面远远的跟着,见他们住店吴怡他们也要两间上房,见他们找村庄借宿,吴怡他们也找人家投宿。
两下里都是互不相见,只是到了晚上,半斤或者是八两会提一篮子酒菜过去,请他们三个享用。
吴怡坐在客店的床上缝着衣裳,小时候学的那些女红针线,此刻倒是真有些用处了,夏荷在灯下做着鞋,时不时的看一眼门口,“姑娘还记得您小的时候咱们随着老爷赴任,也住过这样的客店,只不过那个时候是把整个店都包了,换了自己带的被褥,茶水、饭食一律不准店家沾手,就这样姑娘还是让蚊虫闹得睡不着。”
“记得。”吴怡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其实不是因为蚊虫,我是想看看外面什么样。”吴怡说着拍死一只想要叮她的蚊子。
“唉,那个时候莫说是姑娘,我们几个都被拘着不让下楼,我跟秋红啊趁着姑娘睡着了,跑到外面托老板娘买烤地瓜给我们吃。”夏荷说着笑了,“那个时候真没想到还有如今的光景。”
“连累你跟着我吃苦了。”
“姑娘可别说这话。”夏荷放下手中的鞋,“这也就是吴沈两家都还在,有些话啊,我怕姑娘害怕,没跟姑娘说起过,姑娘还记得小的时候常常见到的巡盐御史满家的姑娘吗?”
“你这么一说,倒是依稀记得。”
“他们家里坏了事,男的流放,女的充入教坊,我没回吴府做事的时候,曾经在街上见过满家姑娘,她还比姑娘小一岁呢,已经接客了,见着我浑装着不认识,我也装没认出来她。”
吴怡点了点头,之前看史书看电视剧时,官员带枷落锁,全家被抄,女眷一样没什么好下场,落到现实里,就有些过于的残酷了。
“这还是太祖爷积德呢,废了灭九族的律法,轻易也不准连带家人,不然凄惨的肯定更多,这都是爷们做孽,连累自家的女人。”
“满夫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说话轻声细语,不吃葱、姜、蒜的那个?”
“就是她,她啊,正月十五施次粥,八月十五还在讲呢,也就是咱们家太太受得了她。”夏荷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没了,“听说是悬梁自尽了,娘家爹妈都没了,哥哥嫂子怕受连累,不肯出银子赎她。”
吴怡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多让人想叹气的事。
“姑娘真的不见姑爷?我看那两位差爷倒是对姑爷客客气气的,商量一下见一面也是行的。”
“不见了。”吴怡摇了摇头。
“姑娘还是在怪姑爷吧。”夏荷挑亮了烛火,“姑爷也是没法子,他要是不去,沈家大爷的命就没了,如今虽说是革职查办,可是上面也没说要夺了他的世子之位,还是有出头之日的,这就像是哥哥掉河里了,弟弟能说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不去救吗?”
“你倒是会替他说话,真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我当然是替姑娘着想了,这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夫,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姑娘既然已经跟来了,就好好的跟姑爷过吧,不要这样别扭着了。”
夏荷说的道理吴怡当然懂,只是到底意难平罢了,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姑娘这衣裳是给姑爷做的吧?”
“他身上的衣裳脏了,出门也没带他能穿的,给他做一件换洗。”两个人从来也都没有爱得死去活来,也没有月下盟过誓,互相将就着过日子吧,该尽的本份还是要尽的。
“姑爷也够不错的了,我以为这夏天赶路他要生病呢……”
“他心大,病不了。”吴怡说道,她们两个正说着,八两跑了进来,“二奶奶,二爷发热了。”
沉思齐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小的时候贪凉,晚上偷偷的踢被子,结果发了热,老祖母拄着拐杖跳着脚骂奶娘,又让人拖出去打板子,是太太求请说他病了,打坏了奶娘更没人伺侯,这才住了口,直说老爷和太太年轻,不会带孩子,结果孩子病了……
病的人又转眼成了保全儿……保全儿一个人孤伶伶的躺在床上,病了也没人管——“保全儿,保全儿……”
吴怡听他一喊保全儿,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夏荷也扶着吴怡哭,“都说男人心大,男人也惦记着孩子。”
吴怡摇了摇头,只是低头搅了凉毛巾替沉思齐擦汗,沉思齐本来长得白,在太阳底下晒了几天,脸晒得发黑了,本来略圆的脸,瘦得没剩下什么肉了,他这个公子哥,真的是吃苦了。
牛禄看这情形也叹了口气,“他这是心里有火,光吃药不成,这村子再往前十里有个马家坡,马家坡有个老婆子最会拔火罐,还有祖传的老药,用上就行,前些年我押解个犯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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