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得整整齐齐的圆髻,点翠的侧凤钗,点翠的抹额,白底绣满枫叶纹的收腰窄袖长袄,白色的马面裙,吴怡此刻更像是出席半正式场合的富家少奶奶,而非犯官之妻,眼角眉梢都透着因为生活舒适而透出来的淡淡的幸福之色,吴怡——吴怡——吴怡!
“我一路上还掂记着五姐好不好,没想到五姐的气色还是跟京里一样的好。”吴柔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笑道,此刻的她侧妃的品级大妆,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宴。
“劳烦侧妃惦念了。”
“自从你出了京,我日夜不得安宁,几次去了太太那里,一提起你,也只有娘们们抱在一起哭个不停,如今看见你,我也就……”吴柔说着竟真的眼含热泪起来。
“请侧妃一定要保重贵体。”吴怡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礼。
“王爷本不许我跟来,我因为惦念着你跟四姐,一定要来,你我姐妹骨肉分离相隔千里……”
吴怡很想问吴柔要演到什么时候,却也只得低着头跟着她演。
“五姐夫的事,我家王爷跟我说了,说是京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冤的,可是知道又如何,那些读书人碍于……也只能咬着牙不吭声,王爷顾着兄弟情义,也只是暗暗的佩服五姐夫,却也不能伸手帮他一把,如今风声慢慢过去了,王爷想着这回和谈带着他,让他多少立些功劳,往京里报个将功抵罪,让上上下下都有个台阶下,好歹求个特赦,能离了这苦寒之地。”
“我们夫妻既然已经到了辽东,就没打算再走,再说此地有四姐和四姐夫照顾,我们夫妻并未受什么委屈苦痛,不必连累王爷了。”吴柔说得好轻巧啊,如果不是她对吴柔太了解,她真的会以为吴柔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夫妻的,芦花案的所谓真相,早就被暗地里传得神乎其神,这个时候四王爷再把他们夫妻弄回京城,吴沈两家就要承他一个天大的恩情,两家身为帝党为太子尽忠的形象也一朝尽毁,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实在是妙。
“都是自家骨肉,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七妹,在家时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教导,七妹都忘了吗?”吴怡正色说道。
吴柔听她这么一说,戏有点演不下去,不知道吴怡是唱得哪一出,她看了眼旁边的宫女,这些人有些是她的心腹,有些不是,无论如何她在这里的一言一行,都是瞒不过四王爷的,姐妹情深的戏码,无论如何也得往下接着演,“五姐,您这是说的……”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曾经说过,吴家子弟侍君王以忠,待亲朋骨肉以诚,如今我夫君年轻糊涂犯下大罪,我已羞见父母,祖宗,七妹却偏偏要提起将他轻轻放过,特赦回京的事,岂不是因私情而妄国法?侧妃娘娘若再提此事,我夫妻二人也只有羞愧自尽一途了。”吴怡正色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别说是吴柔,就算是不知道何时偷偷走到屏风后的四王爷,都是一愣,吴柔已经说了有冤,吴怡却偏偏要将罪名一扛到底,沈吴两家,真的对洪宣帝,对太子,忠诚至此?就连千里流放的沉思齐夫妻一样无怨无尤?
正在此时,门外一声通禀打破了沉默,“骠骑大将军夫人,铁门吴氏求见!”
吴柔略一抬头,来的果然是吴雅,吴雅也是一身的品级大妆,端庄肃穆至极,看见至亲的妹妹吴柔,表情仍无一丝裂缝,“铁门吴氏拜见侧王妃。”
“姐姐快快请起。”吴柔示意宫女扶起吴雅,她与吴雅分离的时间更长,吴雅早已经从嫁人时青涩的文艺少女,变成了更像是刘氏、吴凤那样的豪门贵妇,原来的文艺轻灵气,被富贵端庄的掌印夫人气势所取代。
吴雅看了眼屋内的情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吴柔总算是学聪明了,知道就算是做了侧妃,一样需要关系紧密的娘家的支持,无论是一年四季经常写信送东西给她这个同母姐姐,还是对被流放的嫡出妹妹异常亲热关照,都是为了告诉四皇子府的人,她的身后是吴家。
“七妹一向可好?”
吴柔也是久炼成精的,知道吴雅是要配合她演姐妹情深的戏,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四姐……你好狠的心,远嫁到了辽东,竟无半点音信。”
“妹妹的信我都收到了,只是边关路远锦书难投,再加上我家夫君身在军中,为怕瓜田李下,这才不敢多探问妹妹。”
“你我是姐妹,一母同胞,哪有什么瓜田李下……”吴柔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吴雅没有她的演技,实在哭不出来,只是拿帕子捂了眼睛,吴怡一看她们在演戏,也只好跟着演,扶着吴雅做同悲状。
经了这一番作为,吴柔又留了她们吃饭,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她们走了。
“如今她正高高在上,我们表面上略略的低一下头又如何,只是不知道这四王爷亲自来这边城,究竟有何打算。”吴雅首先想到的是四王爷有没有想要拉铁勇男入伙的打算,或者是说他是不是想要趁机和满人勾结,加重自己在夺嫡时的砝码,至于四皇子在外人面前与世无争的姿态——吴雅同铁勇男一个看法,一点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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