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有如闪耀着中华文明辉光的一盏明灯。埃及的圣书字、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中国的甲骨文,是世界公认的最古老的文字系统,代表着古代人类文明最辉煌的成就。如今,仅甲骨文一脉相沿,传承不辍。 2019年是甲骨文发现120周年,为了纪念这一重大的文化事件,更是为了延续传承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一部大书《传承中华基因——甲骨文发现一百二十年来甲骨学论文精选及提要》(以下简称:《传承中华基因》)隆重推出。该书从一万余篇甲骨文论文中精选出海内外100余位作者的120篇论文,从甲骨文材料搜集整理、甲骨文字词考释研究、甲骨卜辞分类断代研究、甲骨形态卜法及文例文法研究、甲骨文历史文化等视角,全面而系统地展示了甲骨学研究过程中的累累硕果,同时还有对这120篇论文的提要,这些提要钩玄索隐、揭示创见、指出问题,为今后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传承中华基因——甲骨文发现一百二十年来甲骨学论文精选及提要》(全四册) 刘钊 主编 陈剑 副主编商务印书馆 刘钊先生(复旦大学教授、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传承中华基因》主编)随手在纸上写下几个甲骨文,就像书写现代汉字那样平常。这上承原始刻画符号、下启青铜铭文的古老文字,在他的笔下、在他的口中,是那样鲜活而奇妙: “你可知道,王国维先生考释甲骨文,还发现了甲骨文与《山海经》有关的秘密?”上古时期商代国君王亥,他名字中的“亥”字,在甲骨文中的写法是“亥”字上有一只戴冠的鸟。看到这样的字形,王国维先生猛然想起《山海经》中的记载:“有困民国,勾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意思是有一个国家叫困民国,那里的人姓勾。有一个人叫王亥,他两手各抓着一只鸟,正在吃鸟的头。王国维的这个发现,把甲骨文与《山海经》联系起来,既让人明白甲骨文的记载在后代曾有流传,又让我们知道《山海经》中的神话传说有些可能有着真实的史源和背景。王国维的说法是用甲骨文印证了古代典籍的佳例。商代国君王亥不仅制造了驯养与运输牛羊的工具,还驾着牛车远行经商,他开创了华夏商业贸易的先河,后来人们把从事贸易活动的商代部落人称为“商人”,把商人从事的职业叫“商业”。 “你可知道,被我们选为《传承中华基因》一书封面图案、作为形象代言的那片甲骨,记录了一次翻车现场?”这块牛胛骨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胛骨上的文字的书体风格雄浑刚健、笔画遒劲,字内涂朱,是甲骨卜辞中最精美的珍品之一。古代的车主要用于战争和狩猎,这条卜辞高度还原了商王遇到的一场惨烈车祸。胛骨上记载,商王驾车去田猎抓犀牛时,小臣由乘坐的车车轴断了,马也受了伤,致使后边王乘坐的车追尾,车也翻了,车上的子央也从车上摔了下来。这段记录中的“车”字,一个字表示车轴断了、一个字表示车翻了,古人对文字的活用令人惊叹。 左边的“车”字表示车轴断了,右边的“车”字表示车翻了 “你可知道,中国最早的流星雨记录,也是从甲骨文中发现的?”甲骨文中有“星率西”的记载,是说星星都向西边去,典籍说“众星西流”,这样的文字如今看来也让人心驰神往——《竹书纪年》中说:“帝癸十五年,星错行,夜中星陨如雨。”时代再晚就是《左传·庄公七年》的记载:“七年春,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防。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还有更详细的记录:《汉书·天文志》中写道,“元延元年四月丁酉,日餔时,天暒晏,殷殷如雷声,有流星,头大如缶,长十餘丈,皎然赤白色,从日下东南去。四面或大如盂,或如鸡子,耀耀如雨下,至昏止”。 记录流星雨的甲骨文拓片 刘先生语气平静而眼里有光。以一己之力引发了近几十年的古文字构形研究热潮的他,在甲骨文、西周金文、战国文字、秦汉文字等古文字研考的过程中,共考释出古文字中的疑难字近200个,每一个字的破解,都为学界解开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难题;他创立的“古文字构形学”理论,第一次全面研究了诸如“饰笔”“变形音化”“讹混”等许多古文字的构成演变现象,最先将考古学中的“谱系”理论用于古文字构形的分析。 而在主编《传承中华基因》一书的过程中,刘先生带领团队从跨越百年的一万多篇卷帙浩繁的甲骨学论文中遴选出120篇经典文章,个中意义远远超越学术研究,更是关乎中国文化的根与脉、关乎中华民族与世界的共处。 给甲骨学史“断代”甲骨学史至今已经过去123年,以30年为一世,甲骨学史历经四世五代 上观新闻:《传承中华基因》一书,用甲骨学史上的120篇经典论文全面展现甲骨学史的发展经历和演变过程,您是如何去梳理这个庞大复杂的体系的? 刘钊:殷墟甲骨文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它是目前发现最早的成系统的汉语言材料。迄今发现的甲骨大约有近16万片,不重复的单字约4500个。甲骨文的内容极其宏富,涉及战争、祭祀、畋猎、气象、交通等诸多方面,是研究我国殷商时期社会文化的第一手资料。 《传承中华基因》按照时间线展示甲骨学研究的历程和成果,涉及的领域分为五大类,包括甲骨文材料搜集整理、甲骨文字词考释研究、甲骨卜辞分类断代研究、甲骨形态卜法及文例文法研究、甲骨文历史文化等。 上观新闻:您给甲骨学史进行了准确“断代”。 刘钊:如果从1899年对甲骨文的确认开始算起,甲骨学史历经123年。中国古代以30年为一世,123年就是四世有余;而如果按父子之间平均相差25年为一代来计,123年就接近五代。漫长岁月中,四世五代甲骨文学者接力承传,留下了丰硕成果。 上观新闻:从最早的刘鹗开始,到“甲骨四堂”“甲骨五老”,学者们给我们留下些什么? 刘钊:后人记住清代末年小说家刘鹗,是因一本《老残游记》,不过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刘鹗是我国最早的甲骨收藏者之一,他拓印编撰了我国第一部与甲骨文有关的书籍《铁云藏龟》。 1903年,刘鹗在《铁云藏龟》中确认甲骨文为“殷人刀笔文字”,并释出22个干支字中的18个,同时正确释出61个甲骨文中的43个,释读正确的比例达70%;1917年孙诒让释出更多如“贞”“羌”“省”等难字,并把单字与作为偏旁的字形相联系,同时大量参照《说文解字》和金文中的同形字来进行甲骨文考释,成就巨大。 第一代学者之后,被称为“甲骨四堂”的罗振玉、王国维、郭沫若、董作宾对甲骨文的研究全面展开。罗振玉在流亡日本的近9年间,出版多部专著,考释571字,使杂乱无章的卜辞得以通读。王国维考证安阳为武乙之都,论卜辞所载帝王名谥与《史记》的关系,提出商代日名为“生日说”,以卜辞证商代称年为“祀”,指出卜辞占卜多为祭祀和田猎。从中可见商人尚鬼、帝王盘游无度,由此可知商代的兴亡得失等,开启了真正的“甲骨学”研究;1917年,王国维考证“王亥”“王恒”“上甲”等11位先公,第一次运用缀合手段确认了先公的释读和次序。郭沫若借鉴了清代朴学的考证方法,把古文字研究和古史探讨相结合。他详细论证“臣”“民”与“宰”的构形本义,认为“臣民均古之奴隶,宰亦犹臣”,指出商代是奴隶社会。董作宾创造性地提出甲骨分期的“五期”说,从而凿开了殷商273年甲骨的一团混沌,把甲骨学研究推向新高度。 被刘钊选为《传承中华基因》一书封面图案、作为形象代言的那片甲骨 上观新闻:第二代“甲骨四堂”之后,又出现了第三代“甲骨五老”? 刘钊:被称为“甲骨五老”的是学者唐兰、于省吾、商承祚、胡厚宣和陈梦家。其中,尤以唐兰、于省吾的甲骨文考释成绩突出。唐兰考释出甲骨文字几十个,还对考释方法加以理论化,总结出“对照法”“推勘法”“偏旁分析法”“历史考证法”等四种方法。关于汉字构造,他针对传统的“六书”说而创造性地提出“三书说”,即象形文字、象意文字和形声文字。于省吾则首倡“独体形声字”的说法,他明确指出,早期古文字中的独体象形字的某一部分带有声符是形声字的萌芽,但它与合体形声字截然不同。 上观新闻:前辈学者们筚路蓝缕、凿破鸿蒙,使得后来者得以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接续努力。 刘钊:我们要对奠定甲骨学研究基础的前辈心存感念,同时继续弘扬他们的治学精神。 第四代学者以“南裘北李”为代表,“南裘”是复旦大学的裘锡圭,“北李”是清华大学李学勤。裘先生功力深厚,在文字考释方面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综合运用语言学、历史学、考古学的方法,因此往往论证严密、考释精到,解决了不少长期困扰学界的疑难字;李先生则视野开阔,以甲骨分期、利用出土古文字研究三代历史思想文化见长。 当下的第五代学人的研究更需要多维展开,攻坚克难。由于甲骨的残断、拓片的不清以及对字词、句读和辞例理解的不同等诸多因素,还有相当一部分字词的考释、辞例的解读存在分歧,甲骨文考释工作任重而道远。年轻学者中如陈剑、王子杨、周忠兵、赵鹏、方稚松、张惟捷等,在甲骨文考释上也都很有成绩,尤其是陈剑先生在甲骨文考释上贡献很大,有不少精彩的考释和创见。 新华社图 破译每个字都“价值千金”还有3000余个甲骨文没能完全识别,其破译难度之大不亚于发现一颗超新星 上观新闻:您给我们说一些石破天惊的发现? 刘钊:(笑)那太多了。青年学者蒋玉斌释出“蠢”字,真是太精彩了。甲骨文中有一个早已释出的“屯”字,这个字犹如一颗种子,上有嫩茎、下有细根,底部表示种子扎根,像一棵嫩芽正冲破土壤长出地面,又像草木初生的卷曲包裹之形,其在不同语境中又被读为“春”。而甲骨文中还有一个未解字形,字形也犹如种子生根发芽一样,与“屯”字有一些差别,蒋玉斌认为这个未解的字也是“屯”,但其用为“虫动春到”的“蠢动”之意(并非“愚蠢”之“蠢”)。商朝用这个字来贬低动乱的周边部族,这种解释与先秦史书上的记载可以联系起来,和《墨子》中有“蠢兹有苗”、《尚书》中有“蠢殷”、《诗经》中有“蠢尔蛮荆”等说法一致,都是带有贬义的表达动乱方国的意思,这一考释结果还破解了西周金文中的“蠢”字。 一条严谨的证据链,字形演化、文献记载印证、文句含义辨别等环环相扣,一个字的释读就让学者获得了10万元奖金,是真正的“一字千金”。从16万片甲骨中找出的大约4500个甲骨文字,直到今天还有3000余个字没能完全识别,每一个字的识别都意义重大,其破译难度之大,或不亚于一颗超新星的发现。 上观新闻:您以一己之力考释出许多个甲骨文,这是怎么做到的? 刘钊:甲骨文中至今有许多疑难字词无法破解,这不仅仅是因为考证太难,也因为每个时期的字体差异太大。即便有些古文字被学者考释出来,也会因学者间的理解不同而存在争议,得不到学界认可。因此大量阅读理解古代书籍、古文字研究等参考书是必不可少的功夫。 举个例子,考释“雨无正”。《诗经·小雅·雨无正》是一首描写暬御(读作“xiè yù”,古代的“近侍”)大夫讽刺幽王及群臣误国的诗。自东汉以来,许多专家、学者一直对“雨无正”这三个字的解释有争议,通过对甲骨卜辞中“雨正”“雨正年”“有正雨”“雨不正辰”等句子的考释,再结合《尚书》《礼记》《吕氏春秋》等古代典籍,我把将“雨无正”的“正”解释为“适当、正当”,推定出“雨无正”的本义即“雨下得不合适”,目前这个研究结果得到了学界的一致认可。 上观新闻:您还考证过甲骨文中的“疫”字? 刘钊:殷商时代还没有“疫”字,表示“疫”的意思时,是借“役”字为之的。甲骨文中有关“疫”的记载不少,比如,“来岁帝其降役(疫)。在祖乙宗,十月卜。……[来]岁帝不降役(疫)。”(《小屯南地甲骨》723)“癸丑贞:今秋其降役(疫)。”(《甲骨文合集》34712)这些可能是在宗庙卜问明年天帝会不会降下疫病。由此可知古人认为“疫”来自天帝,是天帝降下的灾祸。 古人认为人的疾病和世间的灾害,都是神祇(包括天帝)和故去的祖先从天上降下来的。《后汉书·襄楷传》载:“京房《易传》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异,地吐妖,人疠疫,三者并时而有河清,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孔子书之以为异也。”“天垂异”就是“上天降下或施与人间灾异”,“人疠疫”是“天垂异”的结果,正是把“疠疫”当成是上天降下来的思想。 刘钊考释出的甲骨文诸字 上观新闻:于省吾先生说过,考释古文字就像捅破窗户纸。您有这种感受吗? 刘钊:有。“捅破窗户纸”都有幸运的成分,只不过这份幸运是基于大量知识的积累的。 甲骨文学者都有这些经历,一直卡在某个字上无法解开,耗费了大量时间,几乎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研究过了,但就是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某天会突然出现一道曙光,被几条关键证据击中,后续的工作效率就会提高一大截。 古文字学者之间有一个惯常操作,就是把自己的文章给同行和同事看,请他们作评判、提意见。我认为自己最得意的一篇论文是《释甲骨文中的“藉”“羲”“檀”“敖”“诛”诸字》,得意并不是因为获得了“吕叔湘青年语言学家”奖,而是因为考释出5个难度很高的字,得到了裘锡圭先生的称许。 当今学者那些重大发现对于贞人的考证、对于卜兆形态的揭示,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甲骨学研究的面貌 上观新闻:我们对当代学者们的重大发现特别感兴趣,能否介绍下近年来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在安阳发现的墓葬? 刘钊:我们在《传承中华基因》中选取了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安阳考古队领队何毓灵关于“甲骨贞人”(贞人是商吏官名,掌用龟占卜)的论文。2009年,何毓灵带领的考古队在安阳又发掘清理出殷墟时期的330余座墓葬,墓葬以家族墓地的形态分布,其中有两座墓葬特征明显,随葬器物表明墓主可能是殷墟甲骨卜辞中常见的贞人。 对于贞人的考证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甲骨学研究的面貌,已辨识出的贞人达100多名。2009年安阳出土的多件青铜礼器中,有刻刀、魔石、彩色小石头等,推测可能是打磨甲骨的工具,学界认为这是殷墟第一次证明是甲骨占卜贞人的墓地。何毓灵的观点是,从贞人墓葬的形制、规模、随葬品和殉人殉牲等方式可以推断,整个贞人集团的地位随着时代的不同有所下降,贞人家族势力日渐式微。 上观新闻:说到贞人,我们也想知道古代的占卜具体是如何进行的呢? 刘钊:殷商时代的人利用甲骨进行占卜的具体步骤一般是,整治甲骨,做钻凿,在钻凿处灼烧,据卜兆判断吉凶,最后刻写卜辞。卜兆是占卜的依据,甲骨材质、钻凿形态、灼烧力度等的不同,就会造成卜兆形态的差别,今人已无法洞悉商代判断吉凶的标准,唯有根据兆干、兆枝(甲骨经灼烧后正面显现出的裂痕,纵向的为兆干,与兆干相交的为兆枝)的类型对其进行分类研究。 甲骨上的兆干、兆枝 上观新闻:关于卜兆形态的研究,近年来也有不少成果吧? 刘钊:在刘一曼先生将卜兆形态分为十类的基础上,年轻学者孙亚冰对“双兆干”卜兆这个特殊现象的分析很有学术价值。遗憾的是,由于材料的限制,大量甲骨只公布了拓片,而拓片上的卜兆形态多数看不清晰,因此随着清晰甲骨照片的公布,这个领域的研究还可能取得新的进展。 上观新闻:从一版新材料看甲骨文“家谱刻辞”的真伪问题,这也颇有意思。 刘钊:这是当代学者张惟捷和宋亚萍的研究成果。甲骨文自发现以来一直有作伪现象,辨伪始终是甲骨学研究中的重要基础工作。以连续的“某子曰某”为基本格式的记事刻辞“家谱刻辞”,词句较完整的至少有五版,但只有不列颠博物馆收藏的一版甲骨没被判定为伪。张、宋二人通过目验出土甲骨文原物,认为这类“家谱刻辞”绝无作伪可能,其虽不具备贞问性质,且字体不够成熟,但真实性无可置疑。这为“家谱刻辞”的研究提供了较为坚实的文本基础。 甲骨上的钻凿痕迹 技术加持提升研究深度数字技术提供了更准确的资料和更多元的视角,使甲骨研究逐渐成国际上的显学 上观新闻:甲骨文的学术研究与国力的强弱盛衰密切相关吗? 刘钊:十分相关。甲骨文发现的19世纪末,正值清王朝因腐朽衰败而走上穷途末路之时,盗掘盛行,甲骨流出国外主要就发生在这一时段和之后的民国时期。甲骨学史初期受印刷刊布的限制,书籍印数少且价格昂贵,一般人很难接触到,因此研究甲骨的人很少,更不被社会广泛认知。 新中国成立后,甲骨学研究迎来新的发展时期,甲骨发掘和保护渐渐走上科学规范的轨道,甲骨学研究也逐渐成为国际上的一门显学。 上观新闻:更可喜的是,近年来甲骨文被定性为“真正的中华基因”。 刘钊: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5月指出:“中国字是中国文化传承的标志。殷墟甲骨文距离现在3000多年,3000多年来,汉字结构没有变,这种传承是真正的中华基因。”把汉字的传承提升到中华基因的高度,这是对甲骨文研究者最大的鼓励和鞭策。而2020年启动的“古文字与中华文明传承发展工程”将甲骨学研究纳入主要研究目标,标志着甲骨学研究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 在上海博物馆“宅兹中国”展中展出的刻辞卜甲。图片来自上博解说资料 上观新闻:甲骨学研究的发展,是否也需要科学加持? 刘钊:没错。甲骨学研究对资料的要求非常高。有关甲骨文的拍照技术不断提升,从拓本、摹本,发展到彩色照片和“六面照”甚至“十面照”等,技术手段越来越完备和精密,为研究者提供了更准确的资料和更多元的视角。今后,三维影像和3D打印也将成为发展方向。 上观新闻:甲骨文研究不仅关于学术,更是与坚定文化自信、增强文化软实力、中国文化走出去等紧密相关,如何推动甲骨文研究更上一层楼? 刘钊:其一,建议重新启动对全球甲骨文资料的全面普查和采集,利用最新科技手段,采集整理比对甲骨的拓本、彩色照片、尺寸、收藏信息,并争取对所有资料进行目验校正。在这方面,近些年相继启动的如“海外藏中国青铜器调查”和“海外中华古籍调查与数字化回归”等工程可以提供借鉴。如有条件,还要对甲骨进行DNA测定、对甲骨残片进行机器缀合,甲骨文辞例的机器检索、比对、可能性答案的提出,相信都能在人工智能的辅助下取得进展。 其二,甲骨学研究是一门综合学问,应注重培养一批“通人”学者,运用各种知识,开展综合、全面、立体的研究,进一步通过古文字研究从而充分把握中华文明的根和脉。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访者提供 来源:作者:栾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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