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说的发源问题,很像婆媳之间的争吵,各说各的理。有人说发源于先秦的神话传说,有人说发源于诸子中的寓言故事,这两说虽认定的体裁分歧,但时间上尚属一致,都把小说的发源上溯到先秦时期。也有人认为发源于汉代的史传文学,因为在他们看来,史传文学里才有了和小说近似的细节捏造、形象描绘。还有工资了稳妥起见,认为发源于六朝时期的志人志怪笔记。其实就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多变换一下思虑问题的角度,或许会更周全些、更正确些。不然就如统一个诙谐故事所讲的那样:六个瞽者摸大象,摸到象腿的瞽者说大象是柱子,摸到耳朵的人则说大象是扇子,摸到象尾巴的人则喊大象是绳子,如斯等等。其实大象既不是柱子,也非扇子,更不是绳子,而是所谓柱子、扇子、绳子等的有机组合。
我们先从小说的外在特点看,小说应有光鲜生动的人物形象,应有弯曲动听的故事情节。用如许的尺度来浏览庄子的作品,我们就会惊喜地发现,庄子散文里的寓言故事已具备了小说的雏形,庄子是中国小说当之无愧的开山祖师。庄子用他那出人意表的笔触,给我们留下了一系列过目难忘的人物,他们中有本去怀念老子却只悲泣三声便掉头而去,以示分歧于世人的秦失(《摄生主》);有被砍去一只脚,却不卑不亢地敢于和郑国宰相子产据理力争并使之折服的申徒嘉(《(德充符》);有因“用志不分”而身怀特技的佝偻者(《达生》)等等。而《外物》篇里的江令郎给人的印象更深一些。他以五十头犍牛做鱼饵,站在会稽山顶,投钓于东海万顷碧波之中,钓了整整一年,却一无所得。
后来总算有条大鱼游过来,却又大得吓人,竟一口吞下了五十头牛做的鱼饵。这条大鱼疼得上下翻腾,搅得海面上的白波如山,波浪滔大,方圆千里的人全都被吓得魂飞胆丧。比及任令郎神情自如地把这条鱼扯上来,剖开晒干,浙江以东,九嶷山以北,人人都能饱餐此鱼。这条鱼之大让,人惊讶不小,使人轻易联想起《逍遥游》里其大“不知几千里”的鲲;然而任令郎身体之巨、之高更让人屣骇,试想啊,任令郎若没有脚踏大地、举头天外的巨人身体,怎么或者把五十头牛的鱼饵甩人东海?又怎么或者把一口吞下五十头牛的大鱼扯上来?如许的人物形象即使是置于世界文学的配景下对照,也为数寥寥,生怕也只有法国拉伯雷笔下的三代巨人差可比肩,这又怎么能不令人拍案称奇、为之叫绝呢?
庄子也用他那擅长经营情节的笔触,给我们留下了不少一波三折的故事,如《逍遥游》里的鲲之游化为鹏之飞,如《秋水》里河神见海神前后神色的伟大反差,如《应帝王》里壶子依次转变本身各种分歧的神情、生机玩耍季咸,等等。这个中以《盗跖》篇写得最有代表性,文章的开篇处就写孔子孤芳自赏、颐指气使地指摘柳下季身为兄长,却放任本身的胞弟跖成为悍贼,并称跖为“世界的祸害”,也不听柳下季的劝阻,满怀决心地出发了,要替柳下季劝跖改恶从善。可来到了盗跖的营寨前,孔子又另换了一副腔调,对传令官说是景仰跖的“高贵高声公理”而前来拜会。孔子虽自谦自卑如斯,但跖仍肝火不休,一口回绝了孔子的要求。若不是孔子诡称是柳下季介绍而来,生怕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孔子见到跖今后,赞美跖是集三种美德于一身的人,并贪图用利禄诱降跖,可却遭到了跖的迎头痛击,责骂孔子用“矫揉的谈吐,矫饰的行为,疑惑世界的君主,而想要求取富贵,强盗中再没有比你孔丘更大的了。世界工资什么不把你叫做盗丘,而把我叫做盗跖呢?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接下来又把儒家一贯推崇的六大圣君、六大圣人骂得钱不值。把孔子闹得又恼又怕,面如土色,急遽跑出门外,上车后连缰绳也拿不稳,竟三次出手。以至事后还心有余悸地对柳下季说:“我是没事捋虎须,几乎不克免于虎口啊!”孔子的面谏盗跖,是乘兴而来,没趣而去,既有戏剧的对比,又有故事的波澜,情节升沉跌宕有致,很能吸惹人饮茶的注重力。庄子对小说情节的把握已经成熟,达到了经由情节的戏剧性转变抓牢读者,使之不忍释卷的境界。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