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莱如今三十九岁，是一个货车司机，隔三差五需要出门跑长途。
这一年清明，秦莱刚好在家。秦莱的两个姐姐均远嫁他乡，所以每年的清明都是秦莱负责祭祖上坟。他挑着早已准备就绪的祭祖用品上山，来到先祖的坟前。突然他听到一阵难听的乌鸦叫声，抬头望去，一只乌鸦正盘旋在上空，久久不肯离去。秦莱倒也不在意，在祖先的坟前将蜡烛，点心摆放好，点上香，烧了纸钱，这一切对于他来说算是驾轻就熟了。
一年来一回，坟头上又长出了不少杂草。秦莱动手将杂草拔除，扔在一旁。突然间，一坨鸟粪从天而降，滴在了秦莱的手上，他抬头望天，定是那连声恶叫的乌鸦。那只乌鸦竟好似通了人性，忽然一个俯冲，停落在坟头旁边的一棵树上，闪动着乌黑的翅膀，朝着秦莱叫了三声。
这该死的乌鸦！真是晦气！秦莱暗暗地骂了一句，用一片落叶擦拭掉那坨令人作呕的鸟粪。秦莱又望了望天，阴云浓重，这种天气往往让人感觉内心阴郁。那只乌鸦一直停在枝头，闪动着翅膀，时不时地发出令人生厌的叫声。秦莱听着心烦，走到树下，用手一摇晃，那只乌鸦受了惊吓顿时飞到空中。但是奇怪的是，等秦莱走开时，它又停落在树上。
秦莱往空中一挥手，朝着乌鸦骂了一句，滚远点，什么地方不可以去，偏偏停在这里，烦不烦！显然，这是毫无意义的。那只乌鸦丝毫不受影响，表现地很执着。
秦莱看着这天似乎大雨将至，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突然脚下一滑，险些栽了跟头。秦莱悻悻地骂道，什么情况，真是晦气！然后扭头对着正拍打着翅膀的那只乌鸦说，你不走，我走！然而那只乌鸦好似听得懂人话，朝秦莱又叫了三声。
回到家中，秦莱总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郁闷，想想可能是那只讨厌的乌鸦影响了自己的心情。说起来，活到三十九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境遇，真是见了鬼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秦莱觉得全身腰酸背痛，昨天还好好地，今天不知为何如此。妻子说，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可能是最近单子接得太多，经常跑长途的缘故。
秦莱想着也有道理，但到了傍晚，秦莱却发了低烧。村里的医生诊断说可能是受了风寒，感冒而已，并无大碍，然后开了一点感冒药和消炎药。秦莱回到家中，妻子已经烧好晚饭。吃饭期间，秦莱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一批货急需发往广州，看他有没有时间即刻出发。秦莱有点犹豫，说，正不巧刚好有点感冒发烧。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秦莱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妻子说，你现在还发着烧的，你看都晚上了。
秦莱并没有回答妻子，吃着饭若有所思。然后说，吃点药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广州也不是很远，明天早上就可以返回的。
妻子说，还是算了，不要去了，叫其他人去吧，钱是赚不完的。这种状态开夜车不安全。
秦莱向来有点大男人主义，并未采纳妻子的建议，说，我自己心里有数，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开车。
妻子深知丈夫一旦主意打定，自己便多说无益了。
秦莱放下碗筷，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说，那我现在出发了。
妻子准备了一大杯的茶，递给秦莱说，那你自己当心，开慢一点。秦莱点了根烟，说，知道了！然后转身开车走了。
凌晨四点半，秦莱叼着烟，开着货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前方并没有车辆，这样的情况反而更容易让人放松开车的警惕。忽然，秦莱从反光镜里看到后方一束强光射来，然后听见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秦莱甚至还没有缓过神来，猛然间车身被猛烈撞击，货车瞬间失去方向，秦莱心里刹地一紧，整个人像被冬天里彻骨的冰水从头到脚淋了一遍。他紧握方向盘，极力地想保持货车的方向和平衡，岂料货车又一次被猛然撞击，秦莱看到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旋转和颠倒，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妻子接到秦莱的电话，奇怪的是，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丈夫。
你好，你是机主的妻子吗？
妻子有种不祥的预感，颤颤地说，是，我是，你，你是哪位？
然后电话那头的陌生人说，很抱歉，我是一位交警，现在在高速一处交通事故案发现场，手机是从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的，翻看通讯录之后就打给你了。
妻子从电话那头听到另外一个声音说，报告队长，据初步了解，是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开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才导致事故发生。
妻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面如土灰的木头人，手机从手里滑落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然后妻子突然瘫坐在地上，仰天大哭，撕心裂肺......
而此时，一只乌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上空盘旋，那粗劣嘶哑的叫声仍是那么令人生厌。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