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此举,对日后中国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中原王朝赖以作为屏障的三道防线,至此全部失去,万里中原从此无遮无掩暴露在游牧部族的铁蹄与马刀之下,国防形势急剧恶化。北宋末年的靖康之变,就是这种局面的一个鲜明例证。
当然,北宋的覆灭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作为北宋后期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宋徽宗显然也负有不可推卸的重要责任。宋徽宗也算个有本事的人,多才多艺,极富艺术天赋,可惜他的聪明才智用错了地方,“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作为艺术家他冠绝古今,作为皇帝则一塌糊涂,糟糕到底。
公元1127年的靖康之变,是宋徽宗赵佶一生的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他从一个万乘之尊的皇帝、太上皇,变成金国人的囚徒。在金兵长枪利刃的押送之下,宋徽宗进行了他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户外活动”,跋山涉水,餐风饮露,从东京汴梁一直走到东北的五国城,也就是从河南开封走到了黑龙江依兰县,按照今天里程,距离有2000多公里。
宋徽宗在五国城整整当了八年囚徒。这八年他过得怎么样?有很多野史逸闻谈到这方面内容,但经史学家考证,大多不靠谱。只有驸马都尉蔡鞗所写的《北狩行录》,其真实性得到后世史学家一致公认。蔡鞗,是宋朝大奸臣蔡京之子,也是宋徽宗的女婿,靖康之变中,他和宋徽宗一起被俘,又一起在五国城度过了八年时间。他写了一本回忆录《北狩行录》,记载了宋徽宗衣食住行的很多生活细节。
首先,宋徽宗被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关入大牢,或者“坐井观天”。由于五国城远离中原4000里,途中山高路险荒无人烟,还有金国驻军层层关卡,若没有军队护送和充足后勤供应,以宋徽宗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插翅难逃。所以金国人根本不担心他会跑掉,对他的看管非常松散。宋徽宗和他的众多随从,平时可以城内外自由活动,只是未经金国人批准不能离开五国城而已。
其次,宋徽宗到五国城时,身边还带着数百个皇亲国戚、大臣、仆役等人,金国人按人口分给他们耕地,让他们自种自吃,饮食水平和宋朝皇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吃饱肚子是没问题的。《北狩行录》作者蔡鞗,当年是享尽荣华的高官,如今也抡起锄头当起了农民。《北狩行录》记载,厨师刘定“宰羊不如法”,大臣们要处罚他,宋徽宗阻止说:“羁旅他邦,不欲口腹罪人”。可见宋徽宗还可以时不时吃到羊肉。
宋徽宗酷爱读书,这个习惯到五国城也没有改。《北狩行录》多次提到,宋徽宗“闻外有货书者”,听说市镇上有人卖书,立即差人前去买来,先后买到《春秋》、《唐书》、王安石的《日录》等,他都如饥似渴一一研读,他最喜欢看《唐书》中的《李泌传》,“复读不已”。他还多次召集大臣,研讨《春秋》。
宋徽宗为了打发时间,还经常召集文采出众的大臣们对对联,他出了上联“方当月白风清夜”,郓王赵楷对出下联“正是霜高木落时”,他出上联“落花满地春光晚”,莘王赵植对出下联“芳草连云暮色深”,众人纷纷叫好。
宋徽宗还经常写诗,“喜为篇章”,“自北狩以来,伤时感事,每形于歌咏,千有余首”,写了有一千多首。可惜因为担心被人告发他思念故国,都陆续烧掉了,几乎没能保存下来几首。
由此来看,宋徽宗在金国的囚徒生涯,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虐待,最起码衣食无忧,行动也比较自由,闲来读书写诗,貌似还过得去。但问题是宋徽宗从大宋皇帝沦落为战俘囚徒,这种天差地远的巨大落差,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国破家亡带来的深重自责与忏悔,对家乡的无穷思念,对渺茫前途的畏惧与担忧,像几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头,片刻不能释怀。最终宋徽宗就在这样沉重的心理负担下,抑郁成疾,一病而亡,死时才53岁。绍兴十二年(1142年)八月,由于宋金之间达成“绍兴和议”,宋徽宗的灵柩终于被金国人送回南宋,算是魂归故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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