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屋里养着株姑母从南京送来的寿礼紫玉兰结满了花苗,就是不开花。
它第一次开花,就从京都传来了父亲高中会元的消息,后来嫡长曾孙诞生,祖母久病痊愈,大伯父、父亲升迁,都在花期。祖母一直把它当成祥瑞。
祖母不免嘀咕:“是不是得罪了花神?”心里却暗忖,难道是元寿到了?
不仅派了黎妈妈亲自照料那株紫玉兰,还到九仙观求了黄表符咒,还请了果慧师太去做道场。
紫玉兰依旧不开花。
祖母人渐渐消沉下去。
过了端午,已经不能起床了。
花却一夜之间全开了。
花姿如莲,大小似盏,紫瓣红焰,芳香四溢,比往年艳丽三分,浓烈三分。
祖母大喜。
小丫鬟进来禀道:“五太太添了位小姐!”
那天是五月十八。
姊妹里,她排行第九。
天道以九制。
“难道它是在等九丫头降生。”祖母在心里思量。
从此待她与其他姊妹都不一样。
还有母亲。
生了四男四女,只长大了长兄庭筀和她。
长兄比她大十二岁。
母亲常搂着她道:“庭筠是娘贴心的小棉袄!”
她一定是胡思乱想,一定是胡思乱想……
可这念头一起,怎么也按不下去了。
俞、傅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根本不可能退亲。
傅家想把她嫁给左俊杰,就得和俞家退亲。
傅家总不能跟俞家说,我们家的九小姐与人有私情吧?也不能说,我们家的九小姐有恶疾吧?
左俊杰拿她的亵衣出来协迫傅家的人,已经是不顾颜面了,这种情况下,傅家投鼠忌器,哪里还敢和左俊杰叫板。否则事情闹大了,傅家怎么向俞家交待?傅家和俞家的面子又往哪里搁?特别是俞家,门第显赫,受了这样的羞辱,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结亲不成反成仇家,这样后果,傅家付不起。
想到这里,傅庭筠口干舌燥,满头是汗。
如果她是傅家的主事,会怎么办?
如果她是祖母,会怎么办?
如果她是母亲,会怎么办?
如果她是大伯母,会怎么办?
如果她是大伯父,又会怎么办?
傅庭筠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
糊着高丽纸的窗棂雪白雪白,屋檐下的红灯笼给它染上一层彤色。
有道黑影一闪而过,窗户无声地打开又关上。
我要加快进度……
第十章交换
傅庭筠从前最大的苦恼不过是怕嫁到夫家后不适应江南的生活习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会用那么龌龊的手段诬陷自己。尽管她后来落到如此的窘境,可她一想到爱她的母亲、疼她的祖母,总觉得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至于走投无路太糟糕。
可这一刻,她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把握,这样的笃定。
她心浮心躁地在屋子里打着转。
傅庭筠还记得小时候,姊妹们都喜欢在祖母屋里玩。
祖母总是乐呵呵地望着她们,想吃什么立刻叫了下人去做,想穿什么立刻开了库房去拿,打碎了碗也不恼,弄丢了东西也不急,可要是有谁违背了傅家《女训》里的那些规矩,祖母却从不轻饶。
她们姊妹几个都曾被祖母罚过跪。
每次罚跪的时候,奉了祖母之命的黎妈妈就会在一旁念叨:“小姐们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百味,出门有车马,随行有仆妇,每日不过是要晨时即起,诵读《女诫》,纺绩裁剪,捧羹递箸罢了,怎么就受不得了!要知道,傅家靠的就是这样规矩立家,你们是傅家的女儿,既然受了傅家的庇护,就应当维护傅家的规矩才是。哪有只享受不付出的道理?谁要是坏了傅家的规矩,谁就是坏了傅家几代人的艰辛,谁就不配做傅家的女儿,也就不配受傅家的庇护!”
从前她女红做得最好,书读得最好,从来没有仔细想过黎妈妈的话。
现在,只觉得背脊发凉。
猛然间,她鼻子酸痛,一头栽进了个硬邦邦的胸膛。
那分明是个男人的胸膛。
屋里怎么会有男人?
她吓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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